第二十二章

五分钟后，程青青打开了寝室门。

已经入住的女生寝室，孟嘉述不方便进去，还是站在走廊等。

不一会，林鹿言就在好友陪同下，背着书包出来了。

孟嘉述右手握着手机，递出还空着的左手：“书包给我吧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林鹿言垂头没有看他，瓮声瓮气。

孟嘉述多看了她一眼，没说什么，只朝程青青淡淡一笑，说了声“谢谢你照顾鹿鹿”，便与她告别，带着林鹿言走了。

出了寝室楼，孟嘉述被太阳晃得眯了下眼，取出墨镜戴上后，便阔步朝学校大门走去。

走了一阵，他忽然察觉不对劲。

回头一看，果然见林鹿言低着头，慢吞吞跟在后面，不知不觉，已与他隔开很大一段距离。

孟嘉述停下脚步，走回去，站在她跟前：“肚子还痛？”

女孩小脸素白，顿了一下，更低地垂下头，就是不吭声。

孟嘉述抬手，勾了一下她书包最上面的小挂钩，说：“再坚持一下，到家就让你回房间躺着，嗯？”

话音未落，林鹿言忽地往反方向侧身，避开了他的手。

孟嘉述手掌落空，滞了两秒，若无其事地放下去。

他无声看着女孩，下颌线条紧了紧。她一生气就搞自闭的样子，实在让他头疼。

片晌，他开口，声音低沉：“鹿鹿，我连女朋友都没谈过，更别说给你这么大的孩子当家长。”

他顿了顿，继续，“你能不能告诉我，你现在是因为痛经心情不好，还是因为我心情不好。”

林鹿言眼眶发热，烫意渐渐漫上脸颊。随之而来的，还有小小的愤懑。

不是他自己先疏远她的吗，为什么他还那么无辜？

林鹿言抿了抿唇，忽然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校门口走去。

孟嘉述望向她背影，无声一叹，跟上去。

车子开上通往市中心的大路，孟嘉述觑眼旁边一声不吭的小姑娘，又问：“为什么这星期没给我打电话说你放假的时间？要不是家校通，我都不知道你这两天有运动会，更不知道你今天中午就放假了。”

林鹿言朝窗外别过头，没有说话。

孟嘉述等了一会，确定无法从她口中得到答案后，也沉出一口气，全程没再开口。

不知不觉，车子停入溪云湾地库。

下车后，两人并排往电梯走。等走近电梯，林鹿言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。

不多时，她故态复萌，直接停在了原地。

孟嘉述发现了，回头看她，但也站在原地不动，只说：“过来。”

林鹿言肩膀轻颤一下，但仍恍若未闻，只攥紧书包背带，像是要从这个动作中汲取力量。

远处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沙沙声。

两人之间横亘起一场无形的拉锯战。

孟嘉述忽觉荒诞。

他昨晚通宵磨项目，今早从公司回来，补了会觉就直奔学校接她。结果这一路，他又好似接了个小祖宗。

再好的脾气，他这会也耐心告罄。

孟嘉述双手抄入兜中，点了点头，笔直地望着不远处的林鹿言说：“好，不想回家，那你就回学校吧。你要是早说你不想回家，我也不至于来回开车一个多小时去接你。”

他稍顿，语气已听不出喜怒，像对着一个陌生人，“你自己回学校吧。”

林鹿言身体微微一晃，藏在白色板鞋里的双脚死死蜷缩。

片刻，她咬了咬下唇，转身就顺着车道往地库出口走。

看样子，是真要自己回学校。

孟嘉述一愣，反倒被她的犟脾气磨得没了脾气。

眼看她身后有辆车开过去，而她还闷头走在车道中间，他忙阔步赶过去，将她往路边一拽，自己则像堵围墙似的，背朝外侧，挡在她跟前。

车子很快从他身后开过。

孟嘉述深吸了一口气，唇角紧抿，垂头盯着她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。

也是这时，林鹿言短促地倒抽了两口气，举着手背，开始抹眼泪。

孟嘉述一肚子气忽地散了，只剩下淡淡的无奈，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。

他轻叹一声，问她：“这会又哭什么？”

林鹿言抽噎两声，眼圈通红。她死抿双唇，忽而一把甩开他拽着她校服袖子的手，又抡拳在他胳膊上狠揍两下。

孟嘉述吃痛，只觉无辜，可现下与眼前这个发脾气的倔女孩讲道理显然不现实。

他只能低声问：“打我又是为什么？”

林鹿言抬眸瞪他，像是终于揪住一个发泄口：“你喊我滚回学校。”

孟嘉述真服了这女孩，好气又好笑：“注意你的措辞，我什么时候对你说了‘滚’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