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4年2月20日,星期日,是孩子出生的第八天。
早上,窗外雪花飘飘,我起身穿上衣服走到窗子前向外张望,耷拉着脸说:“怎么下雪了!怎么下了一夜的雪!今天要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该有多好呀!”
“瑞雪兆丰年!”妻子说道,“这有什么不好?”
孩子一出生,他每天20——22小时处在睡眠中,这是因为新生儿大脑神经发育尚不完善,大脑皮质兴奋性很低,所以容易发生疲劳而睡眠时间多。足够的睡眠也是新生儿促进生长激素分泌,使之得到充分发育,使生理功能不断得以完善。例如,小孩睡眠时体内的淋巴组织和骨髓会产生一种抗病免疫的保护物质。
这几天,我见缝插针与孩子多说话,告诉他,我在为他掰手指、脚指,以及刺激脚底做蹬腿动作,其实目的只有一个:让新生儿接受到光线、声音,以及来自父母翻弄的刺激,促进脑神经编码信息功能的发展,使记忆成为脑神经的新成分。检验正常发育的标准只有一个——第8天新生儿就能追踪30厘米处的红色气球。
这些专业上的东西,不由自主的来到我脑子里,让我愣愣地站在窗前一动不动。
“为啥下雪不好?我问你话呢!”妻子说。
妻子的追问声打断了我的思绪。
“前几天给你说过了,新生儿第8天就能追踪30厘米处的红色气球,”我说道,“这标志孩子感觉神经发育是正常的。”
“这我早忘了!”妻子说。
“当然,不是自己专业精进过的东西,谁也不可能说了就能记住。”我说道。
“上次你测试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。”妻子说。
“所以我盼望今天是个强光之日,以增加色差来提高视觉反应。”我说道,“可天不随人愿,今天下雪了!”
“说不定下午就好了,一般吉兰太这个地方,白天下雪下雨时间都不会太长。”妻子安慰我说道。
从上午到中午,雪还是潇潇洒洒地飘着,但以稀稀拉拉的了。
下午时分,阳光穿过云缝照了下来,我心中喜滋滋的,就等孩子睡醒了。
每天5点左右,孩子大概率的会醒那么一会儿,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好了红气球,然后静静的等待。
儿子真争气,不多一会儿他发出长长的、好听的“呜呜呜”的哭声。我们赶忙上前安抚他,他便停止了,续而又使劲抽动起两条小胳膊起来。我帮他拿出了胳膊。
“向上靠!使——劲!”
“手碰手!使劲——使劲!”
孩子的两臂努力向前伸出,总想做出手挨手的动作,但他的能力还不是很强大。
“小宝贝——你看这是什么!”我怀着忐忑的心情,手拿红气球在孩子眼前30厘米处,慢慢画着圆。
第一遍画完了,孩子还是在玩他的手,我心里既沮丧又着急。
“小宝贝——你看这是什么!”
第二遍画完了,孩子的手不动了,我心中一下涌起一股热流。
“小宝贝——你看这是什么!”
第三遍时,小家伙发现了有新东西进入到视线,他眼睛盯着红气球,慢慢作出了转动动作。
“OK、OK、OK”我高兴地说道,“感觉神经发育正常!感觉神经发育正常!这就是晒太阳、掰手指、弄脚底的功劳!”
“真是的,”妻子喜滋滋地说道,“前两天孩子对气球还没反应。”
“也就2——3天,”我说道,“这足以证明神经发育有多快。”
“老公,你要好好弄咱家的孩子,”妻子认真地说道,“将来也像1986看的赵雄策、1992年的高建江一样,考上清华大学!”
妻子的话让我愣一下,刚才的喜悦嘎然而止。
确实,最近一两年学校教育刮起“教育质量等于考名牌大学”风潮,如果从生理学、经神学、哲学、社会学的角度看,这种风潮与现代人类发展是背道而驰的。
“搞好教育与考清华大学是两个概念,”我说道,“对基础教育来说它们根本没有关系。”
“你这纯属瞎扯,我们这么多老师天天从早忙到晚,好几年才有一个考清的。”妻子惊鄂地说道:“你也看见了,考上清华后各级领导都来了,大会小会的奖励,这些不都是教育结出的果实吗?”
妻子的话看似无懈可击,但从本质上说完全漏洞百出。
我牵着妻子的手走到窗前,指着外面满是雪的院子问道:“看到这么多的雪时你会想到什么?”
“外面冷,”妻子麻利地说道,“去银川的通勤车也不走了。”
“这实际上以回答了‘教育≠考名牌大学’的问题所在。”我说道。
“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?”妻子不解地问。
“外面冷与通勤车不走了,你看到的是雪给自己带来的影响,而并非雪本身的意义。”我放慢语速,说道:“考上清华等名牌学校能得到许多奖励,我们也把它定性为教育质量高的标准,这也让我们犯了用自己的需求、目的和概念来定义事物的错误,时间一长,这种错误会让我们把教书育人中的‘育人’完全忽略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