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,洛明瑢。”
周遭虫鸣蛙噪,沈幼漓让他背着,语气静得像一阵无方夜风。
“嗯。”
“我不关心你与县主有没有男女之情,我只关心一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县主中意你是板上钉钉的事,她以为你要为她还俗,之后怕是有得纠缠,你与她成与不成都好,只是……别让县主知道我和釉儿丕儿的存在。”
背她的人站住脚步。
沈幼漓继续说:“只要你开口提,洛家一定也会帮你隐瞒,只当这七年什么都没发生,你从没有妻儿……当然,你也没当我们是,若有必要,就说我和孩子们只是远房亲戚寄住而已,知道吗?”
……
“为何要如此?”
“那县主我见过,我不想惹她不快,让孩子也受委屈。”
上位者最是罔顾他人,沈幼漓自己如何不打紧,若孩子有个不好,她下手就不会只是区区生半夏了。
“你受了什么委屈?”
“我的事就与你无干了,你只答应我就是。”
洛明瑢道:“县主不能干预洛家的事,贫僧也会护你们周全,你们该如何就如何,不必假装。”
“你连丕儿的纸条都不想要,大可不必强装关心我们了。”
她很平静,天上的乌云沉沉压在心上,星星一颗也不闪烁。
“贫僧已是出家之人,有些亲缘本不该留恋太多。”
这就是解释。
沈幼漓知道,她一直都知道。
七年前,他早想踏入佛门,是洛家一直拉着他,而后她又出现,将他拉得越来越远。
“我知道,你想安生待在的寺中修行,不受打扰,是洛家……还有我一直拖着你,过往七年,我不知如何赔罪……”
“你什么都不须做,贫僧也从未对你有过怨怼。”
沈幼漓笑道:“是啊,你是大师,此际灵台清明,怕是早参悟了,那我只求你那件事,你应不应?”
“釉儿和丕儿的事,你不须担心。”
“多谢。”
“其实,贫僧也想成全沈娘子。”洛明瑢突然说道。
“你要成全我什么?”
“端看沈娘子想要的是什么。”
沈幼漓又因他的话发散出想象,若是她要他……
不会的,他方才说了,心中从无男女之情。
这话只能是一个意思。
“多谢你啊,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,那一万两银子,我拿得很开心。”她在他耳边真心实意地说。
她也想放过他,衷心说道:“禅师,愿你往后可以有一方净土,好好修行,不再为世俗所扰。”
缠在他身边的第一年,沈幼漓就知道他想过的是什么日子,可她一再毫不在意地毁掉洛明瑢的向往。
这一次她真心盼他好。
洛明瑢在走一个上坡,这似乎要费些力气,让他一时不能搭话。
等上了坡,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怎样,他重新起了一个话头:“这些年教养观棋成聿,辛苦你了。”
“嗯。”
沈幼漓突然觉得说话很累,“你累了,就放我下来吧。”
洛明瑢不累,只是觉得她有点轻,不知道是照顾孩子太累,还是原本胃口就小,从不见她长肉。
匆促的马蹄声代替了沉默,自身后传来。
邓长桥放慢了马速,灯笼的光让他勉强看清道旁的人。
一个僧人背着一个年轻娘子走在路边,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。
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他大喝一声。
洛明瑢不闪不避,答得简略:“行路。”
“你们是什么关系这样赶路?”
背后载着的人替那二位说了话:“你们这是又和好了?”
说话的人当然是老春头。
为了赶时间,邓长桥带着他一道骑马,老春头坐在后边,眯着眼睛,在夜色里勉强辨认出两人。
这是怎么回事,刚刚喝酒的时候不在那儿伤春悲秋,一转眼这两口子又好得背在身上走了?
果然,七年了,到底是有感情的,床头吵架床尾和,哪能说散就散呢。
“老春头,你认得他们?”
“认得认得,他们是正经良家,”老春头连连点头,又看向他们,“这是又和好了?就是嘛,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开,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好吗。”
老春头有时候真闹不明白这些年轻人,跟驴投胎似的,一头比的一头犟。
和好?
洛明瑢回头想看一眼沈幼漓时,她也刚好抬脸,鼻尖就这么撞上了。
二人又各自别开脸。
“老施主。”洛明瑢给他见礼。
“诶——”
沈幼漓则不客气:“老头,你这是往哪儿去?”
“城里有许多尸首要验——”
邓长桥打断他们的话:“既然没事,快些家去,莫再外头流连。”
说完打马继续走,没空深究二人关系。
老春头想说他们这样走得走到猴年马月,可是看自己这一匹马也帮不上忙,只能说一句:“那咱们先走了啊。”
马奔远了,老春头的声音还远远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