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逝纪前五十九年,勇者一行启程的第一年——
距离『弗尔盆地』一百公里外的高天之上;
巨大的阴影在浩荡的云层之间缓缓移动着身躯。
如山峦般庞大的双翼舒展——
那是接近成年的天脉龙正在某人的指示下调整飞行角度。
砰——
翼膜鼓动,卷起层层云浪。
下方的大地逐渐由起伏的丘陵过渡为平坦的盆地,
在居高临下的视角下,『弗尔盆地』几乎近在咫尺。
呼咻——
微风吹过天脉龙的背脊……
为那矗立在中央的城堡带来远处森林的清新气息。
又一个平静的日子,在这座漂浮于云端的城堡中缓缓流淌。
而这里的主人——
阿古希德正漫步在城堡前那片伏拉梅亲手搭建的庭院中。
他伴随着晨光,一步步穿过那条芙莉莲恶作剧时铺出的石子路。
心情上…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。
将眼镜取下,轻轻擦拭过上面的晨露之后。
阿古希德将这件陪伴了他千年的老物件重新戴上,看向远方。
“嗯……距离『弗尔盆地』已经不远了。”
回想起昨夜的梦境,阿古希德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。
“久违地绕个路,去看看那间小屋子吧。”
阿古希德这么想着,轻轻起摩挲无名指上的银戒。
一时之间,他觉得天空都仿佛清澈了许多。
直到身后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传来——
“喂,你这是要去哪儿?”
不知死活的大魔族在他身后如此质问道。
咔擦——
回应阿乌拉的是一道毫无征兆的斩击。
无形的斩击从【七崩贤】断头台的阿乌拉颈侧擦过——
几缕发丝伴随着血痕缓缓飘落,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。
“我说过,你被禁足了。”
“还有,在天脉龙上,不要出现在我面前。”
阿古希德那毫无波动的声音在阿乌拉耳边回荡。
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过颈侧,感受着皮肤上残留的魔力刺痛。
翡翠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,但很快被倔强取代。
阿乌拉咬着牙向前一步,裙摆拂过石子路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
“但是我能出现在这里,不就代表着那些话你本来就没当真吗?”
她按耐住心中的恐惧,装模作样的扬起下巴。
“毕竟你现在是我的支配者——”
“我的生,我的死,都是由你的一言一行来决定,不是吗?”
阿古希德缓缓转身,镜框上冷冽的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。
这让阿乌拉对这个曾经从未听说过的同族更加捉摸不透。
“你以为你很聪明?”
阿古希德嗤笑一声,声音里带着千年岁月沉淀出的疲惫与轻蔑。
“那些话没有让支配魔法生效,只是因为我完全不在乎你而已。”
阿乌拉感到一阵刺痛。
不在乎——
这对一个以支配他人为乐的大魔族而言,比任何直接的羞辱都更具杀伤力。
她攥紧了裙摆,指节发白。
“既然你不在乎……”
阿乌拉强压下声音中的颤抖,继续问道。
“那身为同族,为什么你不放了我——“
话音未落,一股浩瀚如海的魔力突然从阿古希德身上爆发。
那力量如山崩海啸般压下,阿乌拉膝盖一软,重重跪在了石子路上。
几枚尖锐的石子就这么刺入了她娇嫩的肌肤。
鲜血一点点渗出,染红了黑色的裙摆。
“放了你?”
阿古希德从始至终都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。
“这可真是不好笑的笑话。”
他缓步走近,每一步都像踩在阿乌拉的心脏上。
当他停在跪地的【七崩贤】面前时,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娇小的身躯。
“敢在我的面前,妄言要亵渎我亡妻的尸身——”
阿古希德重重捏住阿乌拉的下巴,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而低沉。
“要不是修拉哈特向我恳求。”
“说你未来对他还有用,让我暂时别杀你,你以为你能活下来?”
回想起半个月前发生的一切,阿乌拉只觉得头晕目眩。
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——
她绝对不会为了攻破『格拉纳特伯爵领』而去寻找那个人类大魔法使的坟墓。
该死……消息明明是托德和古瓦尔提供的。
为什么他们从来没告诉过我有这么一个活了千年以上的大魔族?
“你不要太过分,”
阿乌拉强撑着抬起头,声音因恐惧而微微发颤。
“同为大魔族,我——”
“你觉得我做的很过分吗?”
在直接打断了阿乌拉的硬气后,阿古希德瞥了她一眼。
而那冰冷的眼神让阿乌拉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。
“既然如此,自裁吧,阿乌——“
“我错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