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一道光…笼罩了整个顺平城。不对,整个顺平郡!一整个顺平君郡……或者更多……
那光芒并不是某种具体的颜色。
若非要形容,那发光的东西像是一道道扭曲的、幼虫一般的丝线,这些丝线漂浮在空中,呈半透明状,中间夹杂着许多扭曲虚无的彩色光点。丝状光线像是尘埃一般飘着,将整个顺平郡笼罩起来。兰字斋众人从睡梦中惊醒,纷纷出门去看。而后,事情的发展就像越飞光两次经历的那样。城里的人,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了。
先是普通百姓,再是饮者们。光线聚在哪里,哪里的人就消失。一个个血肉之躯,被这种虫状的光线从顺平城中抹去,直到最后,李银珠也被抹去,然后就来到了倒悬之山上。
越飞光摸着下巴:“这个倒和我们经历的差不多。”但是她没看见什么虫状的光线,就是莫名其妙、毫无预兆地消失了。不过……如果非要说的话,她第二次模拟消失的时候,的确看到一尊蚯蚓神像上有光芒闪过。
只是她消失得太快,甚至没看清那冷光是什么样子的。难道李银珠所说的,就是她看见的那道光芒?暂时按下思绪,越飞光听李银珠继续向下说。讲完这一段,李银珠的动作突兀地停顿了片刻,像是突然死机了的老旧机器。她双眼盯着虚空中,眨也不眨一下。
过了几秒,她又含糊地发出几个难以分辨的音节。刚刚诉说在顺平城消失那晚的经历时,她尚且能保持一定的逻辑。可一说到进入蚓山之后的遭遇,她就像是疯魔了一般,说出来的话愈发难以分辨。
“我和陆师……神殿、神殿。嗯,逃出来……蚯蚓!蚓神…他们、还有个人……时中…….
越飞光挖了挖耳朵:“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。”前面那句勉强还能理清。
大概就是李银珠运气不错,和兰字斋带队的饮者遇见了,两人商量了一下,然后和越飞光两人一样决定去神殿看看。那时候,李银珠精神应该还是正常的。
但是后来的话就很乱,前言不搭后语,越飞光只听懂她逃出了神殿。何梦由追问道:“你们在神殿里遇到了什么?”李银珠道:“蚓神……
越飞光道:“真的有蚓神?他就是蚯蚓的样子吗?是他把我们弄到这里来的?”
何梦由道:“陆师呢?”
李银珠呆滞道:“陆师……死了。”
闻听此言,越飞光和何梦由又对视一眼。
兰字斋的带队饮者和玉笙等级差不多,听说以前是隐神卫,后来因受了伤才退下来,到方生陵府担任教职。
此人执行过许多任务,经验比年轻的玉笙还要多许多。这么一位实力强,经验丰富的饮者,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倒悬之山了?没有闹出任何动静,蚓山还是蚓山,照样危机四伏。也许她豁出性命,才让李银珠得以幸存。
那此次事件,又该是什么样的等级?
“日阶。”
旁边的何梦由似乎轻轻说了一声。
没错。
除非蚓山和食魂蟀蟒一样,都有着致命的弱点,要不然从覆盖范围、杀伤力来看,这个任务应当是日阶。
越飞光想到把她折腾得死了好几次食魂蟀蟒才是月八阶,而这次事件很可能是日阶,顿觉前途灰暗。
她像游魂一样,喃喃道:“我好后”
早知道就留在方生陵府,乖乖被狄笛和秦琴补课,不掺和这件事了。何梦由不看她,只看李银珠:“能否告诉我们,蚓神到底是什么?还有,这一路上,你有没有遇到其他人?”
李银珠道:“其他人。他们……往神殿去了。”她转过上半身,用枯瘦的鬼爪指向前方的薄雾,又重复了一遍。“他们往神殿去了。”
话音未落,她忽地跪倒在地。
越飞光跳到一边:“你,你怎一”
话刚说了一半,后半句话就卡在嗓子里,戛然而止。越飞光微微睁大眼睛,看着跪倒在地的李银珠。
她一手狼狈地撑在地上,另一只手又去抠自己的嗓子眼,好像试图吐出什么东西。
可即便如此,她也只是干呕几下,什么也没能吐出来。几乎是在同一时间,醒目的红色爬上了她的脸庞。似乎有什么东西,正藏在她的皮肤之下,从胸口向上攀爬。那东西像是树叶的叶脉,细细的一条,猩红犹如最鲜艳的血,一点一点,向上蔓延。
只在几息之间,李银珠原本苍白的脸庞上就爬满了那红色。且那红色还在继续向上,连青筋暴起的额头和枯瘦的手也不放过,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才肯罢休。
随着那红色脉络蔓延,李银珠的面色也变得狰狞。一双漆黑的眼也染上了血一般的红,细细的红线盘踞在眼白上,让她看起来分外可怖。若说之前的她,像是一只苍白的、失去了所有颜色的游魂,那现在的她,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狂暴的妖怪。
对这种状态,越飞光有些熟悉。
当初在石溪村,那位"被神选中的使者”,就是这般模样!李银珠被蚓神选中了?
不对!
与其这么说,倒不如说她也被蚓神的力量“感染"了。一个念头如闪电般,飞快从越飞光脑海中一闪而过。来不及细想,就见李银珠猛地站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