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睁眼，已经是早上。天蒙蒙亮，已经开始有人来回走动。

对面大哥看他醒来，冲他点点头。

何秀还睡着，身上盖了件衣服，只露出脑袋。阳光从车窗照进来，打在她身上，把她的睫毛变成了金色，眉头微微皱起，散落的刘海搭在光洁的额上，都在散着光。这让何风心跳都慢了半拍。

不敢再看。

伸个懒腰，发现自己身上也披了件外衫，看看对面，忙向大哥道谢，把衣服还给人家。这个年代，抗生素还没普及，生病不是小事情，一点点头疼脑热都可能要命。他现在开始后怕。

车上开始热闹起来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身去打热水或者去上厕所。两个地方都排起了一个小队伍。许是昨天馍干吃多了喝多了水，何风起身发现不对劲，忙向大哥打过招呼跑去厕所排队。

回来的时候何秀已经醒了在吃早饭。

“刚刚我哥去餐车买了稀饭，帮你也带了一碗，早上吃点热乎的。”

何风连忙道谢，再次拿出自己的包子跟大家分享，看大哥推说不要，转向何秀。

“我还想吃烤馒头片。”

何秀接过包子，塞给她哥，又从包里拿出两块烤馒头，递给何风。看何风又拿出一个包子给她，忙从包里拿出昨晚那个，向着何风摇了摇。

“我有一个就够了。”

何风也不再劝，咬了一口馒头片，又哧溜喝了一大口稀饭。玉米糊糊颗粒有点粗，但是熬的很烂，大小的颗粒完全融融在碗里。

前世何风点过据说是小城最好的粥，味道还不错，直到有一次忙起来忘记了，等他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分层了，上面三分之一的水，下面看起来倒像是粥。撇掉水，喝了一口，直接吐出来，什么玩意!!

要是有点小咸菜就好了。何风正想着，对面何秀真的从包里掏出一小罐头瓶腌萝卜。看的他都傻了，只想把包拿过来看看里面还有什么，当然只能想想。他是不好意思翻女孩子包的，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对面大哥怕被揍。

只能说是个宝藏姑娘。

这是北方的酱萝卜，萝卜烹制后嫩、脆、滑、香。切成细丝或者小条，拿上好的芝麻油拌一下，是绝美的早餐配菜。

何风弄不到芝麻油，但是这新鲜的萝卜，明显是用豆瓣酱腌制的不像以后总有人偷懒用酱油代替，浓浓的酱香，浓浓的豆香。吃的何风舌头都要吞进去。

火车上没有讲什么食不言寝不语，三人边吃边聊。一顿早饭让何风认识了这位老大哥。

何秀的大哥名叫何威，在石景山钢铁厂工作。这次去广东那边对接一批设备。

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入侵台湾海峡，外海更加危险。这时从欧洲过来经印度洋、马六甲海峡的部分船只到香港之后只能转运到广东。

于是三人开始批评美帝的侵略，批判美帝的霸权。不一会何风旁边的大哥也参与进来。然后不知道谁起的头，三人开始唱“雄赳赳，气昂昂，跨过鸭绿江。保和平，卫祖国，就是保家乡……”

一开始是三个人唱，后来有旁边的人跟着哼，再到后面是全车厢都在跟着唱。

雄赳赳，气昂昂，跨过鸭绿江

保和平，卫祖国，就是保家乡

中国好儿女，齐心团结紧

抗美援朝，打败美帝野心狼

雄赳赳，气昂昂，跨过鸭绿江

保和平，卫祖国，就是保家乡

……

这么紧凑又干脆有力的音符，是将所有的情感都汇聚到一块，从而聚焦出一种慷慨激昂的歌曲；是对于侵略者面前必胜的信念和豪迈，还是一种深深的对祖国对家乡的眷恋。在这爱与恨两种极端情绪的呼应下，不一会就变成了整齐的大合唱。

后面大家又唱起了《义勇军进行曲》《东方红》《南泥湾》《八路军军歌》《游击队之歌》

我们都是神枪手，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

我们都是飞行军，哪怕那山高水又深

在密密的树林里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

在高高的山岗上，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

没有吃，没有穿，，自有那敌人送上前

没有枪，没有炮，敌人给我们造

我们生长在这里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

无论谁要抢占去，我们就和他拼到底

……

一人唱，众人合，连隔壁车厢的人也被吸引参与进来，何风的血也开始沸腾，忘了时代，忘了任务，忘了没吃完的早饭。前世幼时爸爸妈妈在他耳边的哼唱不断在他脑海里回响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嘹亮。不知何时他竟然变成了领头人。直到：

“小小竹排江中游，巍巍青山两岸走”

竟然没有人接，他只好继续往下唱。

“雄鹰展翅飞，哪怕风雨骤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