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荆不想抱怨这些没用的。 不管是为了爷爷能有一口吃的,还是他有个落脚的地方,这活他都得干。 他赶着牛往村口去,“叔,我先走了。” “去吧。干完了再点回去休息。” 俞世安敲着木桌子,提醒谭意:“回神。” 谭意脸色尴尬,急忙翻开书看。 …… 三月中旬,俞世安东动身去筠州。 得知这个消息,晚间陈景多吃了一碗饭。 可能是天不遂人愿。 俞世安走后第二天,春雨纷纷扬扬飘落, 飘了两三天细雨后,大雨倾盆而下,一连下了七八日。 夜里时常能感受到狂风大作,电闪雷鸣,窗户被吹得咔咔响,烦躁得睡不着。 谭意学堂前的大树被连根拔起,倒在地上,把半个学堂都砸塌了,谭意两人又开始不用去学堂,每日窝在家中。 开始大家并没有当回事,然而这场春雨比大家想象的都要猛烈,一连下了半个月,都没有要停的趋势。 村口的梧桐树好不容易长出叶子,让暴雨打落在地上,落了一地翠绿,又被风卷起,带往四方。 东陵村旁边的漓江涨水,地势低的田里庄稼苗都冲走大半,六善村有些临近的地势低洼的稻田也被冲走了。 谭意看着他爹和李叔李婶每日穿着蓑衣出去,又一身湿哒哒回来。 听他爹说,暴雨再这么下,漓江的水就要漫延出来,到时候附近几个村落的秧苗都会被大水冲走,这一年就会颗粒无收。 谭意时常从窗户看到穿着蓑衣带着斗笠,往返田间的村民。 这场暴雨下,估计没有人能睡安生觉。 …… 雨水越下越大。 堵着墙体缺口的树枝稻草苗被风吹雨大,掉在墙内,雨水流过黄泥砖流下,雨水瞬间被染成黄色,门槛阻挡着水,没法流出去,黄泥水浸没屋子。 摆在门口没插的秧苗在屋子里漂浮,堆在底下的柴火被雨水浸湿。 向荆往外舀水的动作,比不过雨水浸没黄泥屋的速度。 向荆擦擦汗,他放弃挣扎,打算去破庙将就一段日子。 雨再这么下,这屋子非倒不可。 趁着夜色,向荆披着蓑衣,带着斗笠冲去村尾破庙。 令他意外的是,破庙有烛火透出来。 向荆走入门口。 破庙蹲了不少人,有老有少,都是住在六善村中部的村民。 六善村地势两边高,中间低,村尾和村头地势都比较高,家里不容易进水。 向荆无视他们嫌弃的目光,找到一个干燥的角落,蜷缩成一团,闭上眼睛睡觉。 前段日子真的太累了。 …… 一觉起来,谭意发现她的绣鞋东一只西一只飘在屋内。 好嘛,家里进水了。 一眼看去,屋里乌泱泱的都是水,角角落落的东西都堂而皇之飘出屋子中央。 谭意赤脚踩在地上,屋内的水没到小腿处。 听李婶说,她们家算是好的了,村里好些人家都进水了,现下都只宿在村尾不远处的破庙里。 衙门陆陆续续来差役,来了又走,谭意也没有见他们帮上什么忙。 大雨还是没完没了的下,漓江的水漫延出来了,漓江周边的秧苗全都被冲走了,他爹每日都在叹气。 每日谭意等人都要用木桶把屋内的水清出去一部分,不然晚间连床都得湿掉。 四月中旬,终于雨过天晴,太阳出来了,天边惊现一道彩虹。 村民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连村头都能发现。 漓江的水没退下去之前,她和陈景都在家看书。 午饭过后,谭意在屋里练字,有人敲着门大喊,“里正、兴民在不在家?” “向叔被埋在屋子下了,估计是活不了,赶紧过去帮忙把人翻出来。” 声音透过雨幕传入耳中,透出几分缥缈。 向叔是哪位? 嗖—— 身旁的陈景飞奔出去,转眼就出了谭家大门。 谭意也冲了出去。 季冬在原地跺脚,气急败坏吼道,“姑娘,你赶紧回来!死人有什么好看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