杯。 摩勒不喝酒,也鲜少见人喝酒,自然就没研究过具体喝多少算个量。但想着自己既然来此做客起了叨扰,又不能作陪,实在不好意思,就试着夸了一句:“张大爷,您好酒量啊。” 不想张大爷一听这话,含在嘴里的酒忽然喷了出来,接着就是咳嗽连连。摩勒赶忙起身为其敲背,终于把张大爷的这口气给顺了过来。 “您别喝了……” 摩勒将酒杯往桌子里头挪了挪,张大爷竟然直接捞过酒壶要对口吹。摩勒赶忙把酒壶也抢了下来,却没有藏,放回桌上还把酒杯推了回来:“您还是用杯子喝吧,慢点,别又呛着了就行……” 张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,笑了一下,紧跟着眼泪直往眼眶外头涌。 “您还好吧……” 不问还好,这话一出口,就像是打开了张大爷眼泪的阀门。难以想象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,竟会像此刻这般嚎啕如孩提。 其实张大爷就是怕听到这样家常一般的关怀话,尤其摩勒还与他儿子差不多的年纪。 摩勒本来就不太会安慰人,此刻不知其中原委,担心失言,不如就沉默。如此这一方的情景就是老人俯在桌上嗷嗷大哭,他一年轻力壮的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。该说的不说,倘若这时候有个第三者闯入,摩勒八成会被当成歹人,至少也是个薄情寡义冷漠了心肝的人。 但他真就完全不知道原因吗?他不傻,稍微联系也猜得到能让一位老父亲这般垂泪的只有他的儿子。可他不想联系,他不想将一个老人的苦难联系到邬山月的身上。 然而没人帮着劝,哭反而更快停止。 张大爷哭够了,恨却不能停,他捶着桌子还是喊出了缘由:“我的儿,我的儿啊……倘若那条大蛇能早几个月被除掉,你也就不会变成今天的这副样子了!” 话到这里,摩勒再躲不过去了,他咬着下唇轻轻地问,问得极其小心翼翼:“大爷,您的儿子怎么了?” “没怎么,没怎么……” 想来平日里该是多有好事者假借关心之由来打听笑话,张大爷头一个反应还是搪塞。但他心间压抑了太久的委屈,总需要倾诉。摩勒一来是个外乡人,二来前回相交也识得其几分人品,张大爷像是忽然抓住情绪的宣泄口,拉着摩勒就闯回了里屋。 推开门,屋里的摆设整齐清爽,靠窗边的床榻上板板整整地躺着一人正沐浴着充足的阳光。 张大爷扯着摩勒凑了上来,他低头一瞅,眼珠子差点惊脱而出。不过他毕竟生性稳重,不会像居不易那样“咿呀、啊哦”般的咋呼,也不会学邬山月咿呀翻眼噘嘴的嫌弃,他很快平顺了心神,定了睛将塌上之人再次细细瞧了瞧。 人,该算是人,毕竟有个人形,但也只剩了个人形。肌肉萎缩成了腌肉,活脱脱一具腐败近半的僵尸,只那身上却无半点异味。 顶着冒犯的嫌疑,摩勒回头看了下张大爷,大爷点了点头,他才伸手探了下床上人的鼻息,是活的? “这就是令公子?” 张大爷苦笑:“小哥果真好胆色,难怪能得神灵庇佑免遭蛇难。” “他是被蛇……” “是被凹晶湖里的蛇吸干了血!” 摩勒虽然早也猜到,却仍想找点漏洞开脱:“那他是怎么回来的?” 张大爷摇了摇头:“是被个学究打扮的老者背回来的。可惜他又聋又哑,问不出什么。只是临走时留了张药方,靠着那上头抓来的药,我这儿子才奇迹地活到了现在……可也只是留了这一口气,生不算生,死不算死!当初还不如不留那药方,让他死了干净。偏又有了这药方,让我跟着活受罪……” 公举人的形象描绘了出来,摩勒一下子难有了借口。 在与邬山月的相识相处中,自然知道她的本事与“血”密不可分。但又因着这份相爱相守,摩勒也从未想过这种本事会是一种天理不容。 他几乎都快忘记了对邬山月的初初印象就是一个小妖女,只是渐渐地,他更愿意用所有的美好来将其点缀,直到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活死人又将他的粉饰残忍撕破。 内疚、苦楚、自责,像潮水一样,一浪接着一浪,让他窒息。他背过了身去,不愿再看这对可怜的父子。 “张大爷,我去找人治好他!”纵有千言万语,只这一句能出口。他见过邬山月换血,相信其一定有办法能让床上的少年重新跳起来。 张大爷早已习惯了这种安慰的话术,懂得不再抱有希望。又见好不容易能与自己交谈两句的年轻人要转身告辞,他心里由衷舍不得。 “吃顿饭再走吧……” “不了!”摩勒摇了摇头,犹豫再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