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忍者们跟着赞的飞鸟朋友跑出据点时,我正躺在床上不省人事。

吃完赞做的菜粥后烧好像退了点,但我仍然像隔壁教室着火后率先跑出的聪明小孩一样缩在床角昏睡,任凭妮雅怎么叫也没有反应。滔天的罪恶一层层地盖住青天白日,我回到了原点。

为什么要离开?

母亲目眦尽裂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。

格蕾丝。

我想要后退,却惊恐地发现双脚被牢牢定在原地,无法挪动。

格蕾丝。

不要过来。

不要离开我们。

她的眼中流出血泪,在那张神情陌生的脸上留下两道深红色的印记。

妈妈。

不——

我惊醒过来,在开着窗的下午的卧室中久违地回忆起母亲的眼睛。

苍白的日光把清洗后仍显沧桑的木头地板照成灰绿色。

悲哀的,冷酷的,可怜的,不屑一顾的。

可她从来没有爱过我。

她从来没有爱过格蕾丝。

不然,为什么「格蕾丝」的生活境遇会是这样的?

欺凌和自卑是她的底色,不是我的。

我扯下紧紧包裹住自己脊背的鸭绒被,把冷汗带进了浴室。

抬头盯着袅袅上升的水汽和淡蓝色地砖上云朵般堆积又飘散的泡沫,我差一点点就要因为那个噩梦、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被自毁情结杀死的格蕾丝。

*

忍者们吵吵嚷嚷地走进主舱,赞在最后。

“妮雅,妮雅!我们回来了!”

“啊,回家真好。”

“没错,特别是在解开了某人的身世之谜后。”

“赞是机器人?”妮雅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,“啊,我就说嘛——”

“你不觉得这很奇怪、很诡异吗?”杰对她的反应不太满意,“他可是个机器人诶!”

赞朝她腼腆一笑。

“……这只是结果。”妮雅收回眼神,耸了耸肩,“你知道,结果几乎总是最不重要的那部分。而且我对此早有预感。”

“早有预感??!”正在吃纸杯蛋糕的寇噎住了。

“也可以说是女人的第六感吧。”妮雅笑着点了点头,转头装作朝凯问道,“毕竟——你见过能在水下和鳄鱼竞走的人类吗,哥哥?”

“所以说——赞是最棒的!”作为队长的凯默契地回答道,并且为自己在明面上和杰开玩笑似的对着干感到孩子气的高兴。

“而且是我们之中第一个突破了自我的。”杰补充道。

“什么‘突破自我’?”我站在走廊拐角,和站在船舱门口的赞四目相接,“你们回来了。”

赞朝我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微笑,但话中的语气却是担忧的。

“格蕾丝,你看起来没有休息好。”

那一瞬间,我知道了他成为了真正的冰系忍者。

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,看进他那双理解了情感的眼睛,“赞,你太棒了。”

“格蕾丝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“还好啦。”他顿了顿,语言中枢看起来更上一层楼,“我终于可以回来继续给你炖粥喝了。”

我差点忍不住自己伸手和他拥抱的心情,不得不立刻转头回复关心我的妮雅,“烧好像退了。”

凯松了一口气,“我们去打把游戏怎么样?”

*

之后的几个晚上,噩梦一直如影随形。

我开始理解吴大师说的精神折磨是怎么回事了。遭受过的恶意和令人不快的回忆交织,编成笼罩在我头上的阴影,看上去有延续到我下半辈子(如果我能活到那时候的话)的趋势。

虽然不比达摩克利斯之剑,却让我成了不断滚着石头的西西弗。

人要想使用龙的力量,代价不小。

既然不小,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变得很强?

强到——

再强有什么用。

主角才是最强的。

子供向动画。

我再次将这五字从舌尖卷到舌根,默念着万事顺遂,抱着膝盖在床上滚了一会儿,发现睡在隔壁床上的妮雅呼吸平缓,因为白日的劳累,睡得很沉。

我的现状让我无法维持先前的工作效率,劳埃德又不在,所以大部分的时候妮雅都极其忙碌。

那副装在盒子里的拼图摆在我的床头,等待着劳埃德的回归。

凌晨三点三十二分,我饥肠辘辘地醒来。

上一秒朝我露出血盆大口的是我在乐高世界素未谋面的外婆,下一秒迎接我的却是那面黑乎乎的天花板。

我轻手轻脚地下床,踩着拖鞋打开卧室门,沿着夜里那条不甚清晰的走廊想要走到厨房。